带刺植物

杂食,会坑,四处爬墙,吃不下bl是我的问题,属于残疾

一念间【4】

 

5

 

距离那场仗已经快有一年了。而争吵还没有结束。

 

 

 

 

杨笠和朋友一起逛街,小女孩拿着一个马玩具,玩笑说这匹马这么小你还射不射得中?

 

后来小女孩被架上高台接受民间的审判,人们用红纸写下她的所谓罪状,说她侮辱戍边战士,背刺锄寇英雄。说她外祖父就是外邦人,是胳膊肘朝外拐的内贼。

 

 

 

后来中城箭营把重心全部投入在重弩营,声称一个重弩手在战场上的作用胜过一百个轻箭手。不顾他人提出轻箭灵活快速的有点,张口便是“当年南洋军的杨笠”用一己之力打散地方全军阵营,试问哪个轻箭手做得到。

 

量产重弩的商人也跟着煽风点火,一群兢兢业业的提出谏言的老臣老兵被扣上“亲外”的帽子,中间派便提出是杨笠挑起了新战术和老战术之间的对立,蒙蔽了中城军营的新人,想让南洋军给个解释。

 

 

 

 

南国的五月是一个雨季。

 

颜怡看见杨笠坐在箭营门口,右肩的夹板大得仿佛包住她整个上身。她坐到她身侧,拍拍她,杨笠顺从地坐近一些,靠在颜怡肩上。颜怡轻轻叹一口气说,你一定很难受吧。

 

杨笠不知道她在问她是心里难受还是肩膀难受。只说还好,梅雨季有点闷。

 

颜怡说有一天等你肩膀修养好了,周边的人不再说闲话了,我们就休假去,从南国出去——现在营里这么多人,李诞肯定同意,我们去画山水画,吃好吃的。

 

杨笠笑着说好,一笑带着胸腔,牵着肩膀,疼痛的感觉如此具象,铺天盖地,仿佛没有尽头。

 

 

 

王勉每周都时不时找她喝酒,和她约在黄昏的东岸山山脚下见面,她的马骑得不好,每次都迟到个三五分钟。

 

这夜雨下得大,王勉本想让她好好养伤,走到她住处却发现马厩已经空了。

 

他无端心跳加速起来,四肢都跟着僵直。他飞奔回去骑上马,冲过雨幕朝着东岸山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
 

山脚下站着一匹已经被雨浇透了的,缰绳上缠着软布的小棕马。

 

王勉已经开始觉得视线发白,他上山的脚步很快——他早就学会了在泥泞的山地上快速行动,他想她步速必定不如自己,他一定赶得上,他会拉住她,然后立刻带她走。 雨下的这么大,北门的将士应该已经累了,她会骑着马跑出去,他会假装去追,他们会跑到没有人发现的地方。可能会是一个河边的小木屋,河里有肥美的大鲤鱼,王勉每天都可以钓鱼,就钓一条,等到她那天吃腻了烤鱼,就去吃别的,吃麻婆豆腐,吃小龙虾。

 

没有打仗,没有英雄,没有旧伤,就这么安静地,慢慢地。

 

王勉跑上山顶,看到崖边的石头上放着一顶竹条编的幕篱,长长的白纱缀在帽檐,此刻已经湿透了贴在泥地上。

 

他蹲下身去捡它,向下望去,雨幕里甚至看不见崖底——只能听见水声奔涌,昼夜不歇流进海里。

 

王勉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,忽然想到,今天的雨这么大,又下了这么久,

 

她的肩膀一定很疼。

 

 

 

 

6

 

杨笠失踪了的事情在南洋军之间飞速传开了。全军上下满南国找她,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

 

王勉也被派去找她——街上每一个商铺,年龄差不多的戴斗笠的年轻女孩,她常去吃的,北门的馄饨店。某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她已经走了,街上某个披着破麻袋子,戴着斗笠的女孩可能就会是她。

 

李诞知道他们相熟,问他知不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。王勉说不知道。他又问昨天晚上他在哪,王勉说在营里休息。

 

但他晚上下山到现在甚至来不及换鞋——尽管他的鞋上也没有半分泥泞痕迹。

 

李诞叹口气,他轻轻说,别找了,就对外说因为肩伤病逝了吧。

 

 

 

 

那天晚上,王勉在南港的入海口支起了一个鱼竿。鱼线上没有鱼钩,也没有饵,鱼线的末端浮在水面上,激流冲刷下无助地随着河水被冲来冲去。

 

杨笠,如果你真的变成了一条鱼,能不能跟我打个招呼。

 

王勉在那里枯坐了一天一夜。后来他收了鱼竿折断扔进了军营的锅炉,从此再也没有吃过鱼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王勉在南洋军待了很多很多年。

 

他从小就生在南国,这里就是他的家,练会了一点武功就加入了当时无人问津的南洋军。后来在一场要紧的战争里,他一人闯敌营,杀了五个副将。后来他上了很多次战场,甚至还收了一些小徒弟,传授给他们步法和经验,后来年纪大了跑不动了,请辞云游四方。

 

他没有娶妻,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,主要是遇到了的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事。他也不急, 说一个人也挺好。

 

邻里都知道这个王老头脾气很好,对小孩挺有耐性,还会弹琴唱歌给他们听,每天都乐呵呵的,人也整洁,鞋底都是干净的。

 

听说他以前是南洋军的——你现在可能已经不知道了,但是在当年那可是最厉害的一个军队,斩杀无数倭寇。有个小姑娘射箭可厉害,当时很有名,是话本子上的人物。王老头最近说要离开一阵,回家乡看看。

 

王勉回了南港,一个船夫热情地招待他,说可以出发了。

 

他乘着船,从南港逆流而上,走过入海口,朝奔流更深处走,船夫说你确定是这条路吗。王勉说确定。

 

到了一处水流平缓些的地方,王勉让船夫停下,船夫说前面好像有个前人留下来的木桩,可以拴船。

 

 

 

 

那一夜杨笠醉倒在他的怀里,嘴里嘟囔着肩膀疼,一会儿又抓着他说不要走。

 

他轻轻吻吻她发髻,送她下山后又折回去,偷了一个小木船,在悬崖底打了个桩,把船拴在上面。

 

如果你在下落的时候后悔了,或者幸运地挂在树上,不管怎么样,如果你想,我想让你乘着船,虚弱地也行,我们会在南港的入海口再次相见。

 

 

 

船夫在空木桩上拴了船,一回头发现王老头已经咽气了。

 

王老头被葬在这里,面容柔和,一如往日走壁飞檐时的神气。

 

 

END













结语


谢谢看到这里的你!希望你喜欢这个故事!

 

尽管有点矫情,还是有一点点话想写给看完这篇的朋友。

 

一念间这个故事脱胎于“南边”这个设定,感觉沙场更能放大人物,阵营,和立场之间的复杂关系;最初也是被脱三,当时时运不济又众叛亲离,却背水一战的信念燃到,所以想了一个这样的设定。所有的故事也是以情节为中心,因为我写感情也真的是笔力不足,只能靠感性的读者去填补,希望能写出一种感情随经历和时间蔓延,铺开,愈发密不可分的感觉。

 

这篇隐喻了很多现实发生的事情,而对于这些事情肯定有很多人有和我不一样的想法,性质上、程度上都有可能,我都一百分尊重,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不同而感到不适。这篇也不是想要严肃地分析任何事情或者教化任何人,意义在于也仅在于文字本身。如果他们的故事和情感满足了你就够了。

 

结局是开放式,你可以相信笠挂在了树上,乘着船离开了;也可以相信笠最后就留在了崖底,命运为他们都安排了最好的结语。这都可以是真的。

 

笠有一种宿命的悲伤感。沉痛的误解,赤裸的伤害,和失语的无奈。她敏感地体会着这些,却没有自我垂怜,仍然肩负着想要传递快乐的使命。所以我希望她好,希望她有一天可以放下重弩,养好肩膀,还是沙场上轻盈灵巧,一出手却石破天惊的好将士。


希望她一直有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,有随时愿意带她离开的爱人。笠笠生日快乐。

 

 



评论(10)

热度(19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